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苏兆春:再见,印刷!

放大字体  缩小字体 发布日期:2017-06-06  浏览次数:76

2016年10月,经过3个月的痛苦思量,苏兆春最终决定“金盆洗手”——未来三年内有序关停自有的南京精艺印刷有限公司工厂,逐步退出印刷行业。这一年,他虚岁60岁,做印刷25年。

苏兆春,行业人称“苏老板”,快人快语,个性鲜明,颇有点儿“网红”特质。由苏老板掌舵的精艺印刷,也是业内的明星企业——印前设备使用柯达、印刷机使用海德堡、印后设备一水儿的马天尼;设备数量不少,且每个印刷流程所使用的设备绝对大牌且专一,产品品质自不必提。

南京精艺注册成立于1994年,合肥精艺则在1998年后建成投产。苏兆春坦言,虽然不曾妄想将精艺印刷做成“百年老店”,但原本也没想这么早退休。2016年7月,新环保法实施一年之际,为推动生态文明建设和环保工作,促进绿色发展,一场环保风暴席卷全国,不少企业因环保问题被迫整改、停产。南京精艺也被要求最迟于2017年6月底实施搬迁。多番沟通无果后,苏兆春萌生了“激流勇退”的想法。

“摊上事儿”的南京精艺,因为历史遗留问题,地处居民楼一楼仓库,多年来数次被居民投诉存在异味和噪音污染。不过南京市环保总队现场监测结果显示,精艺印刷的异味和噪声都符合环保标准。早先,企业还在环保部门的要求下,将厂区所有窗户更换为双层隔音玻璃,并加装异味处理装置等。但即便如此,“根据市政府要求,企业必须实施搬迁”(《南京日报》语)。

因为环保问题最终关门,苏兆春心里着实有些无奈。据了解,近几年,精艺两家工厂在绿色印刷方面的总投资超过200万元。2015年8月,合肥精艺还顺利通过“绿色印刷认证”。从2015年初决定申请、4月验厂,到8月获得该资质,这样的获证速度,也是同行中少有的。

苏兆春表示,两家工厂使用着相同的设备、相同的原辅材料、相同的环保技术;而且,南京精艺在绿色方面所做的努力以及支出的费用,远比合肥精艺要多。“因为在主城区内,所有眼睛都在盯着,我们不敢怠慢。”比如,早在三年半前,南京精艺就已安装了废气集中排放装置,通过活性炭过滤后排放。如今,车间内VOCs值,在洗车时为七八十,其余时间基本维持在50左右;噪音控制在60分贝以下;洗车水、显影液零排放;水质等级已由五类提升至三类。“对于环保局每次提出的整改意见,我们从来没有马虎过,都是很重视,认真执行改进。”

国家重视环保、决心整治环境、希望恢复碧水蓝天,这些苏兆春绝对支持。尤其是2016年频繁出现的雾霾天,这种“会唿吸的痛”让每个人都无处可逃,也更加强了环保的紧迫性。但他总觉得,遇到红色预警、橙色预警就对印刷企业实行停产限产的做法,在逻辑上有些不通。

“许多企业都是通过了绿色印刷认证的,工厂内也有实时的数据监测。到头来,印刷企业所付出的努力、进行的投入却不能成为维持企业生产的力证,甚至连华联、盛通这种示范性企业也不能幸免,实在有些说不过去。”苏兆春希望绿色印刷认证能够真正体现自身价值,不仅是对认证企业的约束,同时也能产生一定的保护效力。

这些年,苏兆春每年也都到国外走走,考察一下发达国家印刷企业的生存现状,也了解一下国外优秀印企的环保举措。最终得出的结论是:中国对印刷行业环保要求之严格,是走在全球前列的。

“在日本皇宫对面大约不到400米的地方,在英国距离唐宁街1.5公里处,还有在布鲁塞尔距离欧盟总部不到10公里的位置,都有传统胶印厂存在。在中国,你能想象吗?”

“几年来,我们也参观了一百多家国外印刷企业。其中进行空气过滤的,也就在日本有两家、欧洲有一家而已。在中国,这是‘标配’。”

如果说做得不到位的地方,苏兆春觉得“垃圾分类”算一个。此前他曾在南京精艺和合肥精艺率先启动垃圾分类,花费不小,但是最终得到的反馈是,垃圾回收后仍然汇集在一起,这让他很是寒心。

“我们去的100多家企业中,100% 做了垃圾分类,但是国内没有强制要求;国外只有2%的企业做了空气净化,但我们要求家家都要做。”苏兆春称其为“先进中的落后,落后中的先进”,戏谑中更多的是痛心和无奈。

“所以,还是退了吧。用三年时间,将设备出售,得到的费用可以对员工进行赔付。大家在精艺打拼一场,也要‘好聚好散’。至于以后呢,好在还有房产,每年通过出租也会有千万元的收入,虽然比做印刷赚的少,但也可以保证衣食无忧。”

但生活往往也颇具戏剧性。没想到,在做出关厂决定后,精艺印刷两家工厂的业务竟呈现了井喷之势。原本苏兆春预想,2016年的利润将比2015年减少二三百万元;谁能想到,最终的结果却是利润增加二三百万元,营收增加约1000万元。这让苏兆春哭笑不得。

收入增加的最主要原因,在于此前精艺印刷完成了对业务的筛选——逐渐放弃一些低端订单,更多对接优质资源。2016年,精艺印刷承印了风靡世界的少儿读物《小猪佩奇》中文版,使得公司整个业务结构得到良好改善。“现在两家工厂是忙得不可开交,活件多得来不及做。”苏兆春说。

早在2013年,苏兆春就曾大胆预测,到2020年,印刷行业从业人员将减少至160万人。“当时我心里就在打鼓,不知到那时我会不会还是这160万之一;现在我可以明确地说,我不会在里面了。”

虽然要离开这个行业,但多年沉淀的感情,让他总是情不自禁地为行业发展讲上几句:

“整个2016年,行业一直处于一种‘自嗨’状态,殊不知,现在我们已经到了最危急的时刻,所以大家还是脚踏实地做些实事更重要。”

“产能过剩,从业人员素质亟待提升;行业自身也不争气,完全不讲究品质,一天到晚打价格战,没有最低只有更低。这种情况下,谁还有心思搞好品质?又怎么能做好品牌呢?没有品牌,你怎么可能长久?那种‘龙王跳’的心理,想把别人杀光、自己活着,是万万不可能的。”

回顾过去的2016年,苏兆春用“跌宕起伏”四个字来形容。这说的是业绩,也是心情。的确,不能说没有遗憾。“你能想象,对于一个60岁的人,下这样的决心,该是有多大的周折和难受啊。”但豁达的他总有让自己开心起来的方法。“这样做也可以算作是‘不忘初心’吧。起初做企业,我们也是想对国家有利、对经济有利、对行业有利、对员工有利,这些年的经营也是践行了我们的诺言;如今,国家希望淘汰掉部分产能,终归要有人牺牲,如果被动接受,不如自己很坦然、很有序地撤退,这不也挺好嘛?”

2017年2月13日,苏兆春在家人的陪伴下,度过了60周岁生日。贴心的女儿为其制作了一个视频短片,回顾了过去五年来苏老板的工作生活重要瞬间。视频最后,女儿温情地写道:旅途从未停止,精彩依旧继续。祝福“退休”后的苏老板,也祝福这个让他“爱之深责之切”的印刷行业。

 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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